”这一行为所产生的代价，也在这轻快的节奏中消弭。

    “门”就在佐井久之身后，藤枝的牢笼快速收拢，在被那些尖锐的枝杈贯穿前，他已经退入“门”中，自然也就脱离了牢笼。躺在地上的上原专务明摆着是个假货，此刻已经被竹笛的破片扎成了刺猬，可是，他的真身在哪？

    佐井久之呼哨一声，无数姿容古怪的半透明之物从空气中钻出来，四处飞荡，这些幽魂鬼怪上天入地，又纷纷消失。它们并非是自然消失的，而是因为触碰到了什么东西，这一个个幽魂鬼怪的消失之处，直接在佐井久之的脑海中勾勒出一片模糊的形状。

    “上原！给我滚出来！”佐井久之再次构筑“门”，符纸如鱼群般涌入其中。“门”的对面是什么？佐井久之也不清楚，但这扇“门”开启之后，连他都不敢进去。“门”的另一边对应的理应是上原专务的另一个身体所在之处，可之前幽魂鬼怪的探知，让佐井久之深深理解了，那不是人类能够去往的地方。亦或者说，那是一个只有如同现在的上原专务这般，彻底变成了怪物的东西，才能适应那种奇形怪状的空间结构。

    一旦穿过“门”，进入另一侧，佐井久之觉得自己这个身体会立刻四分五裂。不过，符纸没有问题，那处奇形怪状的空间依旧是有限的，符纸很快就能填满其中。符纸哪怕被撕裂了也没有问题，而且，他在这个噩梦里能够拥有的符纸究竟有多少，连他自己都无法计数。

    这里毕竟是噩梦，这片荒地的“旋律”还在向《北极星》的主旋律偏移，哪怕只是暂时的，但只要《北极星》的主导还没有结束，融入其中的人就会从“旋律”中得到增益。

    下一刻，侧方十几米外的地面隆起，比之众人更加靠近蟾蜍神。破土而出的藤蔓占据了将近一百平方的面积。佐井久之终于明白如今的上原专务究竟是何等的怪异了，这些藤蔓全都是上原专务，亦或者说，是它的身体的一部分。人形的上原专务变成了空壳，真正的它已经解体了，彻底失去了人形。

    它的结构是松散的，是由一根根藤蔓、荆棘和枝条构成的一丛植物。佐井久之甚至怀疑它还有没有原本身为人类的知觉，而不是一团无意识的复合有机物。符纸紧随着它从地下喷涌出来，附着在这片藤蔓荆棘上，顷刻间就自燃起来，可也在顷刻间，这些火苗就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片灰烬。

    这片植物通体光滑，黑沉沉的颜色，就好似要吸走所有的温度。符纸的灰烬从它们身上洒落，没有在这个表面留下一丝的痕迹。

    怪诞而强大，这就是如今的上原专务给人的感觉，它的形态简直让人无法分清究竟是“它”，还是“它们”。

    这里的每一条根须和藤蔓都是它的触手，而这东西的触手有很大一部分在地上蜿蜒，就如同毒蛇行过草皮，发出沙沙的声音。空气里一下子充满了怪味，就像是糜烂的沼泽散发出来的臭味。

    佐井久之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这个怪物在做什么：那些如触手般的藤蔓荆棘不单纯是在泥泞的地面留下穿行的痕迹。这些痕迹，包括那些实体的藤蔓荆棘本身，乃至于它们的动态，都在佐井久之的眼前呈现一个极其复杂的脉络。

    “哈姆雷特！它还在改变仪式！”佐井久之大喊起来。上原专务这古怪的形态，将它自身变成了仪轨的一部分，而且，正因为它的“手足”更多了，所以，那些看起来十分复杂的仪式引导，对它身上完全是同步进行的。

    自身就是仪式，自身就是仪轨，自身就是驱动，上原专务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仪式核心。佐井久之目睹到它的表现，认知到它的行为，打心底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且，这家伙本身还是“神子母体”！

    佐井久之意识到，自己的狙击再一次失败了，他以之前自己面对的那种还能堪堪称得上是人形的姿态去衡量上原专务。可上原专务已经彻底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它真的连一点人形都没有了！

    佐井久之也有一个怪形的分身，因此，他自信比任何人都清楚，上原专务这次是再也无法回去了，这是一个新的物种。“上原音次”这个名字，就此随风逝去，换来的，是它能够做到许多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

    漂浮在空气中的怪味令人作呕，可上原专务彻底放弃人类这一举止，更是令佐井久之作呕。他现在十分肯定，上原专务已经没有半点可能继续执行他过去向众人阐述的那些计划。一个完全放弃做人的家伙，不可能以人的思维去改革人的社会。也许它还会继续对全人类的社会结构动手，但那些行为对人类而言，定然是错乱的，是恐怖的，是荒谬的。

    正在纂改仪式痕迹的哈姆雷特两人也目睹到了这个可怕的怪物，两人瞠目结舌，油然生出一丝的悲伤和油然的愤怒。以前的上原专务至少是个阴谋家，说好听点，还得称其为改革者，无论是恶意还是善意，都是人类的恶意和善意，如果他的阴谋成功了，换个角度想想，或许也能算是人类的成功？但现在，那些属于人类的东西都消失了，剩下的意志和行为是如此的扭曲，身为人类的上原专务失去了一切！